原文
邓世昌，字正卿，广东番禺人。少有干略，尝从西人习布算①术。既长，入水师学堂，精测量、驾驶。李鸿章治海军，高其能，调北洋。从丁汝昌赴英购铁舰，益详练海战术。二十年夏，日侵朝，绝海道。鸿章令济远、广乙两船赴牙山，遇日舰，先击，广乙受殊伤，济远逃。
已而，日舰集大连湾，窥金州，我国海军乃大发，泊鸭绿江大东沟，以铁舰十当敌舰十有二，汝昌乘定远居中，日舰小，运棹灵，倏分倏合，弹雨坌集，定远被震，大纛仆。世昌见帅旗没，虑军心摇，亟取致远纛竖之。战良久，定远击沉其西京丸。世昌乘致远，最猛鸷，与日舰吉野浪速相当。吉野，日舰之中坚也。战既酣，致远弹将罄，世昌誓死敌。将士知大势败，阵稍乱，世昌大呼曰：“今日有死而已！然虽死，而海军声威弗替②，是即所以报国也！”众乃定。世昌遂鼓轮怒驶，欲猛触吉野与同尽，中其鱼雷，锅船裂沉。世昌身环气圈不没，汝昌及他将见之，令驰救。拒弗上，缩臂出圈，死之。其副游击陈金揆，同殉，全船二百五十人无逃者。事闻，世昌谥壮节，余皆优恤。
节选自《清史稿·邓世昌传》
注释
①布算：布筹运算。
②替：消亡，泯灭。
译文
邓世昌，字正卿，广东番禺人。小时候就有才干谋略，曾经跟西洋人学习算术。长大后，进入水师学堂学习，精通测量、驾驶。李鸿章治理海军，赞赏邓世昌的才能，把他调入北洋水军。跟随丁汝昌赴英国购买铁舰，更加详细掌握海军战术。光绪二十年夏天，日本入侵朝鲜，切断了海道。李鸿章命令济远、广乙两舰赶赴牙山，中途遭遇日本军舰，先出击，广乙舰受重创；济远舰逃走。
此后不久，日舰聚集在大连湾，窥视金州，我国海军于是大举发兵，停泊在鸭绿江大东沟，以十艘铁舰抵挡敌舰十二艘，丁汝昌所在的定远舰居中，日舰形体小，运桨灵活，忽分忽合，弹雨密集，定远舰被震坏，大旗倒下了。邓世昌见帅旗倒下，担心军心动摇，立即取来致远舰的大旗竖起来。作战很久，定远舰击沉日舰西京丸。邓世昌指挥致远舰，最为勇猛，与日舰吉野、浪速相对抗。吉野，是日舰的中坚。战斗到了最激烈的时候，致远舰的弹药将要打光，邓世昌决心与敌人死战。将士知道形势已经失利，战阵有些混乱，邓世昌大呼道：“今日有死而已！但我们即使战死，而海军的声威不灭，这就是我们用来报效国家的时候！”士兵这才安定下来。邓世昌于是开动轮机向前猛冲，想要撞击吉野，与之同归于尽，却中了吉野的鱼雷，锅炉、舰船开裂下沉。邓世昌身上套着救生圈，没有沉没，丁汝昌和其他将领看见他，下令开船过来施救。他拒不上船，缩下手臂，退出救生圈，死在海上。其副手游击陈金揆一同殉国，全船二百五十人没有一个逃生的。战事报到朝廷，给予邓世昌“壮节”谥号，其余的战死将士都给予优厚抚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