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欧阳先生,在1072年后的今天,在这样一个稍感寒意的清晨里,在这个有点风有点落叶的校园里,在朗朗书声的教室里,我的学生已经打开了《醉翁亭记》开始晨读。我在倾听着。
先生我仿佛看到了你的苍然白发,看到了你的沉醉。那应该是1046年,智仙建亭于琅琊山酿泉旁,以为游息之所。你登亭“饮少辄醉”,故给它取名为“醉翁亭”,并写下了《醉翁亭记》这篇流芳千古的美文。那就允许我今天循着先生的足迹,来一次醉翁亭之游,去感受山中的美景,去聆听先生的心音。
先生文中的“苍颜白发,颓然乎其间者,太守醉也”,让我记忆深刻。这“醉”内涵丰富。
朝有太阳与清新的空气,傍晚有聚拢的烟云与山谷的昏暗,春有散发幽香的野花,夏有茂盛的绿树,秋有天高气爽,冬有水浅后的怪石……四季如画。你“朝而往,暮而归”“乐无穷”,因此,先生你的“醉”因风景之美吧。
吃的是溪水中捕来的肥鱼,喝的是用酿泉水制的清酒,吃的荤菜和素菜,是从山上打来的野味和挖来的野菜。宴会上游戏颇多,人们吃得尽兴,喝得尽兴,玩得尽兴。因此先生的“醉”也是因宴饮之欢吧。
滁州的百姓都出来游玩了,有歌唱的,有呼喊的,老老少少都出来了,正是因为先生你治理有方,所以才有了这百姓的和乐景象。正是因为先生你爱民如子,才能和滁州百姓如此和谐相处,因此先生的“醉”更是因百姓之乐吧。
978年的那一天,你才39岁,上书替范仲淹分辩而获罪,被贬滁州(在今安徽)知州。先生啊,你虽然“沉醉”在景色美丽,游人欢乐,山间鸟鸣,如此热闹的环境中,而另一种感觉又“潜滋暗长”了。要不咋会有“白发”“苍颜”的憔悴之态呢!“颓然”更是你想要掩藏在热闹中悲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。你为什么会“饮少辄醉”,是内心的悲戚诗意让你想醉吧。
先生,在那样的一个秋天,你是否想到过范仲淹呢?毕竟你是因帮他而被贬到这个地方的?我知道,你毫无怨言。用我们现代的词语来说,你们是“同志”,即志同道合的的人,你们的精神世界都是值得敬仰的。人生逆旅,你拥有生命的尊严,自然能发现生命的灿烂天地。即使被贬滁州,你依然政治清明,你寄情山水,在热闹之中带着几分寂寥和诗意,你这种爬起来的生命姿态,站立在山水天地间的生命尊严,都值得敬仰。
先生,你是“醉翁”,你是“太守”,你是“欧阳修”!
醉翁的形象更加贴近先生你本身的性格吧,朝廷为官的失意,政治抱负的落空,你心中的愤懑之情只能够通过纵情山水之间进行抒发,寻找快乐。这是你旷达的生命情态。
太守是先生的一个社会形象,作为朝廷的太守,你有着自己必须要承担的社会责任,有着自己应尽的义务,这种清冽的社会责任感一直促使着你隐藏真实的自己,不能抒发自己真实的情感状态,只能够参与到宾客的热闹氛围当中。这种角色的矛盾冲突,使得你更加的压抑,因此也更显得在热闹的氛围之中却十分孤独寂寥。
你是“欧阳修”,是北宋古文运动的领袖,你是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你主张文章应“明道”“致用”,对宋初以来靡丽、险怪的文风表示不满,并积极培养后进,你在我国的文学中留下了重重的一笔。
先生啊,我反复地倾听学生背诵,我反复倾听着你,我再一次感受到“醉翁”的率真,感受到“太守”的以民乐为乐的角色坚守。你没有借亭台来歌颂政绩,你最自然的情感“乐”流泻在这一字一词中间。这是你的《醉翁亭记》的永恒魅力。先生之作让我感到快乐是一种感觉,快乐要靠我们自己去寻找。有快乐的追求,有快乐的心态,那么伴随我们的将是永恒的快乐。旷达是人生的阳光。人有了旷达的心态,才能更坦然地走自己的路,生命的内涵也才会更加丰富。你在敦敦教诲:人生旅途可以不坦荡,但人生不可不绚烂多姿!
我多么想再次倾听先生的“轻舟短棹西湖好,绿水逶迤。芳草长堤,隐隐笙歌处处随。” 去感受先生的逍遥自在,感受先生的“空”“无”,先生退居了,真的做成了“六一”居士。我是谁呢,先生啊,我就是你“无他,手熟尔”中的“卖油翁”,我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教书匠,是你笔下“碌碌无为”的一个小人物。今天早上,我倾听先生语,致敬先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