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言文文白对照:《磻溪坐钓》

原文】

磻溪坐钓

吕尚①者,东海上人。本姓姜,从其先祖封于吕,故名吕尚,字子牙。尚抱经天纬地之才,尝著有《六韬》②,备言阴阳,遂为兵书之祖。时值商纣③暴虐,避居东海之滨。坐石矶④垂钓,丝不设饵,钓不曲钩,每言:“不钓鱼鳖,独钓王侯。”人多笑之。困穷老矣,闻西伯⑤贤,善养老,遂往归焉。入岐州,复于皤(pán)溪⑥之上,欲干⑦西伯。

西伯自羑(yǒu)里⑧归,将出猎,命卜有所获否。卜者曰:“所获非龙非彨(chī)⑨,非虎非罴(pí)⑩;乃王霸之辅。”西伯喜而猎,果遇尚于渭水之阳⑪,与语大悦,曰:“吾先君太公尝曰:‘当有圣人兴周。’子其是耶!太公望子久矣!”故又号曰“太公望”,载与俱归。时年八十有二,西伯尊之为师。问政,对曰:“为国有三策:敬天、勤民、亲贤而已。”西伯善之。是时,天下三分有二,西伯事殷不改。

至武王⑫嗣位,纣恶愈甚,武王方修文王之业,尊太公为师尚父,鹰扬东伐⑬。太公因左杖黄钺(yuè),右秉白旄(máo)⑭,以誓众,曰:“苍兕(sì)⑮苍兕,总尔众庶⑯,与尔舟楫,后至者斩!”遂观兵于盟津⑰。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国。皆曰:“纣可伐也!”遂克商。

武王封师尚父于齐。后之言兵者,皆宗太公《六韬》为本谋。

(《百将图传》)

注释:

①吕尚:即姜子牙。生卒年不详,姜姓,吕氏,名尚,字子牙。

②《六韬》:又称《太公兵法》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道家类曾著录有“《太公》二百三十七篇。《谋》八十一篇,《言》七十一篇,《兵》八十五篇”。《兵》就是《太公兵法》。一般认为目前通行的《六韬》为战国时期作品。《六韬》以文、武、龙、虎、豹、犬为标题,各为一卷,共六十篇。

③商纣:即商纣王(约前1105—前1045)。子姓,名受,谥号纣,世称“商纣王”或“殷纣王”,商朝最后一任君主。

④石矶:水边突出的巨石。

⑤西伯:即周文王姬昌,岐周(今陕西岐山)人。其父死后继承西伯之位,故以西伯称之。

⑥磻溪:水名,在今陕西宝鸡东南。

⑦干:求取,求见。

⑧羑里:在今河南汤阴北。姬昌曾因不满纣王杀害九侯和鄂侯,被纣王囚禁于此。

⑨彨:古同“螭”,古代传说中的动物,外形似龙但无角。⑩罴:熊的一种。

⑪阳:指河的北岸。

⑫武王:即周武王(?—前1043)。名发,文王次子,西周开国君主。

⑬鹰扬东伐:以威武的气魄展开东伐。《诗·大雅·大明》中有“维师尚父,时维鹰扬”的诗句。鹰扬:威武的样子。

⑭黄钺:以黄金装饰的斧,为古时帝王专用的仪仗,亦可赐给专主征伐的重臣,表示授权。白旄:一种装饰有牦牛尾的军旗,象征出征讨伐。

⑮苍兕:古时掌管舟楫的官员。苍兕原为传说中的水兽名,善奔突,能覆舟,故以此名官为警。

⑯总:统领。

⑰盟津:即孟津,古黄河渡口,在今河南孟津东北。

【译文】

吕尚,是东海边上的人,本姓姜,因为先祖受封于吕,所以叫吕尚,字子牙。吕尚有治理天下的才能,曾作《六韬》一书,全面地阐述了阴阳辩证之理,这部书因此被看作是兵书的鼻祖。当时正逢殷纣王暴虐无道,吕尚就在东海边避难隐居。他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垂钓,可是鱼线上不放鱼饵,钓钩是直的,常常说:“我不钓鱼鳖,只钓王侯。”惹得很多人耻笑他。他又老又穷,听说周西伯姬昌贤明,又能很好地对待老年人,于是前去投奔他。来到岐地后,他又在皤溪边上垂钓,想求见西伯。

当时西伯刚从羑里被放回来,将要出去打猎,(出猎前)命人占卜能不能有收获。卜卦的人说:“所获的不是龙,不是螭,不是虎,也不是罴,而是能够帮助您成就王霸之业的人物。”西伯高兴地出猎了,果然在渭水北岸遇见了吕尚。西伯与他交谈后,十分兴奋,说:“我先君太公曾说过:'一定会有圣人使周国兴盛起来的。’那个人不就是先生您吗!太公期望先生好久了!”所以,又称吕尚为“太公望”,西伯与他乘坐同一辆车子回去。当时吕尚已八十二岁,西伯尊立他为国师。西伯向他请教治理国家的事情,吕尚回答说:“治国只需三条政策:不违背上天的法则,勤政爱民,亲近贤能的人。”西伯认为他的意见很好。当时天下已有三分之二归属于周,西伯仍旧向殷称臣。

到周武王姬发即位后,殷纣王作恶更厉害。武王继续文王所开创的事业,尊称姜太公为国师尚父,威武地举兵东伐纣王。姜太公于是左手持黄钺,右手拿白旄,誓师道:“苍兕啊苍兕,你去统领你的兵,集结船只,谁晚到了就杀谁。”于是到盟津检阅诸侯的兵势。诸侯没有约定而来会师的就有八百国,都说:“可以讨伐纣了!”最终一举击败了殷商。

周武王把齐地封给吕尚。后代论兵法的人,都尊奉姜太公的《六韬》为基本的军事谋略,而不断地学习和研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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