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言文阅读：《芒山盗》

   本文选自《读书镜》，也见于《眉公先生晚香堂小品》，作者明代文学家、书画家陈继儒。陈继儒（1558-1639），字仲醇，号眉公，又号糜公，松江华亭（今上海市松江区）人。陈继儒厌恶仕途，二十九岁时焚儒衣儒冠以示决绝，隐居家乡的小昆山和青浦的东佘山，筑草堂数间，于其中读书著述。所作短翰小词（信札和小品文）简炼自然，富有情致，有《陈眉公全集》。所辑《宝颜堂秘笈》，保存了若干小说和掌故资料。又辑《国朝名公诗选》，上自高启、王冕，下迄李贽、屠隆，并各附存小传。陈继儒的人生哲言小品集《小窗幽记》，被称为中国人修身养性的三本必读书之一（另两本为王永彬的《围炉夜话》和洪应明的《菜根谭》）。

    中国有句古谚：“三岁看小，七岁看老。”说的是儿童教育的重要。古代还有一句俗话：“小时偷针，大了偷金。”说的是小时候一个坏的行为得不到及时纠正，长大后会变成一种坏的品性。这位“芒山盗”临刑前咬断母亲的乳头，的确残忍；可是，纵任孩子从小放纵犯错以致牺牲孩子的一生却浑然不觉的母亲，不是同样残忍吗？

    本文也见于清潘永因撰《宋稗类钞》，清方中德撰《古事比》、清周召撰《双桥随笔》等书。见本页“拓展”。

原文

    宣和①间，芒山②有盗临刑，母来与之诀。盗对母云：“愿如小儿时一吮母乳，死且无憾。”母与之乳。盗啮断乳头，流血满地，母死。盗因告刑者曰：“吾少也，盗一菜一薪，吾母见而喜之，以至不检③，遂有今日，故恨而杀之。”呜呼，异矣！夫③语“教子婴孩”，不虚也。

注释

    ①宣和：宋徽宗（赵佶）年号（1119-125）。

    ②芒山：在今河南永城县东北，与砀山相连，合称芒砀”。

    ③不检：没有约束，放肆而行。检：自我约束限制。

    ④夫：古文中发语词，表示后面有所议论。

译文

     （宋朝）宣和年间，芒山有一个盗贼将要受死刑，母亲来和他诀别。盗贼对他的母亲说：”我希望像小时候一样吮吸一下母亲的汁，死了也没有遗憾了。”母亲给他喂乳，盗贼竟咬断了母亲的乳头，血流了满地，母亲死去。盗贼于是对行刑的人说：“我在小时候，偷来一棵菜、意根柴，我的母亲看见了都很高兴，以至于后来我不能约束自己，终于有了今天（这个结果）。所以心中怨恨而要死了母亲。”唉，真是让人吃惊啊！俗话说：”教育孩子要从娃娃抓起。”这真不假啊！

拓展

    宣和间，芒山有盗临刑,母来与之诀,盗对母云:“愿如小儿时一吮母乳，死且无憾。”母与之乳，盗啮断乳头,流血满地,母死。盗因告刑者日:“吾少也,盗一菜一薪,吾母见而喜之，以至不检，遂有今日，故恨杀之。”此不可为训，存之以见义方之教当于婴孩也。清潘永因撰《宋稗类钞》

    宣和间，芒山有盗临刑求吮母乳，啮断乳头，母死。盗曰:“少盗一菜、一薪，母见喜之，以有今日，故恨杀之。”教安可不自婴孩始乎？世之姑息其子者，未有不败也。清方中德撰《古事比》

    宣和间芒山有盗临刑,母来与之诀。盗对母云:“愿如小儿时,一吮母乳，死且无憾。”母与之乳,盗呐断乳头,流血满面,母死。盗因告刑者日:“吾少也盗一菜一薪,吾母见而喜之,以至不检,遂有今日,故憾杀之。”呜呼,孟母择居,近于学宫而后定,而曾子不敢以言戏其子,义方之训,必早豫于未雕未琢时,而徒怀舐犊之爱,使之习与性成而不可救。人子之不肖，为父母者岂尽无过? 清周召撰《双桥随笔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