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言文阅读：《髯樵贱薪殴秦桧》

本文节选自清代文人顾彩的《髯樵传》。以砍柴为生的髯樵，虽目不识丁，但却知“力倍蓰”而“贱其值”的义理；他“摔桧殴”的义举也缘于他“激于义”“辩是非”“性刚疾恶”的耿直性格。可见，髯樵是一位朴实仁厚、嫉恶如仇、不向邪恶势力低头的“义士”。

原文

明季吴县洞庭山乡，有樵子者，貌髯（rán）①而伟，姓名不著，绝有力。每暮夜樵采，独行山中，不避蛇虎。所得薪，人负百斤而止，髯独负二百四十斤，然鬻于人，止取百斤价。人或讶问之，髯曰：“薪取之山，人各自食其力耳。彼非不欲多负，力不赡（shàn）②也。吾力倍蓰（xǐ）③而食不兼人，故贱其值。且值贱，则吾薪易售，不庸④有利乎？”由是人颇异之，加刮目焉。

髯目不知书，然好听人谈古今事，常激于义，出言辩是非，儒者无以难。尝荷薪至演剧所，观《精忠传》。所谓秦桧者出，髯怒，飞跃上台，摔桧殴，流血几毙。众咸惊救。髯曰：“若为丞相，奸似此，不殴杀何待？”众日：“此戏也，非真桧。”髯曰：“吾亦知戏，故殴，若真，膏⑤吾斧矣！”其性刚疾恶类如此。

注释

①髯：两腮的胡子，亦泛指胡子。

②赡：富足，足够。

③倍蓰：倍，一倍；蓰，五倍。二字连用泛指几倍。

④庸：表示反问语气，难道。

⑤膏：油脂，此指滋润。

译文

明朝末年，吴县洞庭山的乡村中，有个打柴的人，满脸大胡子并且身材魁伟，姓名不被人所知，非常有力气。常在夜间打柴，独自一人在山中行走，不怕碰上毒蛇猛虎。打的柴草，别人只能背一百斤，髯樵却能背二百四十斤，但是卖给别人，只收取百斤柴的钱。有人惊讶地问他（为什么这样做），髯樵说：“柴取自山中，人们都凭自己的力气糊口罢了。他们不是不想多背，而是力量没有那么大。我的力量是别人的几倍，但吃饭并不比别人多，所以把价钱压低了。再说，价钱压低了，我的柴又容易卖，这难道不是有好处吗？”因此人们都认为他与众不同，更加另眼看待了。

髯樵不识字，但是喜欢听别人谈论古往今来的事情，常常出于义愤，说出话来，争辩是非得失，就是读书人也没有办法驳倒他。有一次，他背着柴到戏场观看《精忠传》。那个扮演秦桧的演员出场了，髯樵大怒，飞步跳上台，摔倒秦桧殴打他，把他打得鲜血直流，差点儿要了命。众人都急忙上前救护。髯樵说：“你做丞相，奸恶成这样，不打死还等什么？”众人说：“这是演戏啊，不是真秦桧。”髯樵说：“我也知道是演戏，所以才打他一顿。如果是真秦桧，就要用他的血肉给我的斧头上油了！”他性格刚烈、嫉恶如仇就像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