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馍上学

文/张秀峰

十岁的时候,我去了距小山村十五里山路的镇子上读书。

秋季一开学,父亲用一辆自行车侧面捆绑着被褥,前面鼓鼓囊囊的挂着一个布包,里面是母亲蒸的新馍。我不再坐在自行车前面横梁上,而是大人一样坐在后座上。

山路弯弯,过小木桥时,我便下车跟在自行车后面,翻过一道又一道陡峭的山坡。上坡时,我弓着腰,使劲地给父亲推自行车。平路时,父亲让我坐着。父女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熟悉的话题。

一个小时后,父亲送我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叫田家庄的村子。这是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家,这家还住了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,我们一溜排住在一个大炕上。墙上钉了一排钉子,上面挂着我们每个人的馍包包。

每天黎明去学校时,我们都会用一个塑料网兜装两个馍,送到学校后面的学生灶上的大蒸笼里。吃饭时,我们得撒开脚丫子奔跑着去拿自己的网兜。我那时候长得像颗豆芽菜,常常挤不进拥挤的人群,只好等人散了再拿馍。有时候也不知道别人拿错了还是不够吃的男生拿走了,我去的时候就找不到自己的馍了,只好饿着肚子上课。最尴尬的是上课时会听到自己肚子咕咕的响声。

担心吃不到自己的馍,后来干脆就不去大蒸笼里放了。吃饭时用一个大洋瓷缸子舀一缸子开水,把硬邦邦的冷馍泡进去,洒点盐,调点母亲带的罐头瓶子里的油泼辣子,就着咸菜,坐在自己的课桌前吃,这样至少保证了我不至于饿肚子。我每天给自己规划四个馍,中午两个下午两个。有的同学也带些细长小红薯放在笼里,灶房师傅多烧一会火,红薯就熟了。若是火候不够的话,馍都是半软半硬,红薯自然是生的了。当然,如果网兜里放了红薯,有可能挤到跟前时,会发现自己放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了。

冬天还好,馍不会长毛。夏季来时,馍第三天就发霉了。所以我们只背三天的馍。每到星期三,母亲会给我和哥送馍来,哥那时高我一级。当然,母亲还会用饭盒装着面条或者饺子给我们改善一下。

当时,老舅家就在学校两公里左右的下面村子。老妗子非常疼爱我,家里只要做了好吃的,都会让文文气气干干净净的女儿(我叫姑姑)下午上学带给我吃。老妗子包的萝卜豆腐饺子味道好极了,我至今回味无穷。大姨小姨家距离学校三公里左右,总是捎话让我下午去吃饭背馍。几乎每周总有一天,我会和她们村那个和我要好的女同学一起去姨家,吃饱肚子后再带些馍菜返回学校。周六下午,我会背着包包步行回到小山村,母亲再忙也要蒸一大锅馍,给我们变着花样做饭补充营养。

后来,父亲把自己那辆骑了好几年的自行车给了哥哥。每周天中午吃过饭后,哥就会用自行车载着我和两布包馍去上学,周六下午再带我和空瘪瘪的布包回来。

哥哥那时年纪不大,个子挺高,每次骑的飞快。遇到平坦的路面时,哥会放开手把,手臂张开,像大鹏展翅一样飞翔。爬坡也让我坐着,满头大汗,嘴巴总是说:“坐好,不要下来,我是大哥,我带你!”这句话大哥说了好多年,以至于后来好多年,我有了嫂子后,哥嫂无论去了哪里,都会给我和妹妹带化妆品等礼物,我们推辞,他总说:“谁让我们是大哥大嫂呢?”

再后来,学校有了女生宿舍,我就搬到学校后面的窑洞里。几块木板、两摞砖头,便支成了一张窄窄的床,刚好可以睡一个人。我们几个班的女生就这样一个挨一个的靠着窑腿子支了自己的床铺,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的。每当熄灯睡觉的时候,就会看到老鼠在走道一窜而过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还会被吱吱吱的老鼠开会的声音吵醒。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其他原因,上课听一半总是打瞌睡,脑子里却有一种信念支撑着,想好好地学习,时不时的头就咣当一声磕在桌子上,引来同学的窃笑,好在课后我会认真的自学一遍,学习成绩也就名列前茅。

那些日子,在我记忆里似乎总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。我熟悉走过的每一个村庄,熟悉路边的花花草草,熟悉路途树木的冬枯春荣,熟悉两边田野春天的郁郁葱葱、夏天的金色麦浪,秋天的满地金黄和硕果累累,我的身体也像麦苗拔节一样高高瘦瘦。

三年时光,说长也长,说短也短,在老师一天天严肃的倒计时中,中考终于来临了。父母满怀期望的说:“若是考的好,就再也不用背馍上学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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